学习英模、崇尚英模、争当英模

一起感受“榜样的力量”

2024年，是吴盈喆成为法官的第20年。

在这20个年头里，她共主审案件1500余件。其中，没有一起被二审法院改判或发回。

也许有人会问，好法官到底是怎样炼成的？

在吴盈喆看来，好法官是案子“喂”出来的。

能帮别人的，一定要帮别人

吴盈喆出生在“双厂长”家庭。她的母亲是上海人，年轻时到浙江插队落户，在那里认识了她的父亲。他们一个细致周到，一个冲劲十足，经过多年的打拼，最终闯出了一片天地，成为了不同工厂的厂长、副厂长。

由于年龄太小，关于父母“创业期”的艰辛，吴盈喆没有太多的记忆。对她而言，印象最深的是一直有厂里的职工找上门的场景。他们有的是工作时产生了矛盾，有的是家里遇到了困难……来吴盈喆家，往往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找“领导”解决问题。

吴盈喆的父母是热心肠，特别是母亲，除了副厂长还兼任工会主席一职，因此只要是大伙儿开口，总是竭尽全力去帮助。不管职工们怎样的气急败坏，她都会让大家把话说完，然后找出矛盾的症结，耐心地劝导。

童年的耳濡目染，在吴盈喆的心中埋下了“乐于助人”的种子。“能帮别人的，一定要帮别人。”她暗暗对自己说。

高考那一年，仅仅两分之差，吴盈喆错过了读大学的机会。在选择专科学校时，因为父亲的一句，“读法律吧，做法官可以帮助别人”，她与法律结了缘。毕业后，吴盈喆顺理成章地进入上海市杨浦区人民法院（以下简称上海杨浦法院），成为了该院商事庭的一名书记员。

杨浦区是上海的百年工业区，但是，自上世纪九十年代起，由于城市功能和产业结构的调整，杨浦区的传统工业被逐步淘汰，出现了大批工厂关停并转、大量职工失业的现象。为妥善处理这一类纠纷，上海杨浦法院在商事庭中成立了破产合议庭。

初到破产合议庭，吴盈喆发现，破产案件有很多过程性的文书，比如债权申报通知书、债务催收通知书。吴盈喆每次写完文书，交到师傅杨槟涛手中时，内心都有些惴惴不安。杨槟涛以严谨著称，不管是遣词造句，还是标点符号、文书格式，他的要求都很高，因此会指导吴盈喆反复地修改，直到打磨出最好的版本。

不过，师傅们也确实喜欢这个书记员，因为她不仅手脚勤快、工作效率高，而且更善于学习、勤于思考。

有一次，吴盈喆正准备发债务催收通知书，一看债权债务清册发现，这家破产企业竟有几百笔需要对外催收的债务，而且情况还不尽相同：有的存在债权债务的抵销，有的债龄已经超过了诉讼时效……

这可如何是好？如果继续“机械式”地发文书，不仅工作量庞大，也不利于法官了解案情，吴盈喆思前想后，最后决定将这些债务人分类处理：债龄两年以内的，尽快发催收通知书；债龄超过两年的，让清算组抓紧整理是否存在诉讼时效中断的证据，比如曾进行过催讨等；债权债务存在抵销的，就核查抵销的证据是否确实充分、数额是否准确……

杂乱无章的案头工作，经过吴盈喆的梳理，一下子井然有序了。

原则性要有，灵活性兼顾

2001年6月，吴盈喆被任命为法官。

那时候，破产案件的数量并不多，但基本都是国有企业破产案件，每一件都很复杂。法官们不仅要清理企业财产，处理企业的债权债务纠纷，还要解决员工安置、工伤补偿等问题，因此压力可想而知。

有一起破产案件，院里分给了吴盈喆办理。没想到，近百名企业员工因破产后安置问题，一上来就要求法官接待，同事们都替吴盈喆捏了把汗。

吴盈喆也不敢掉以轻心，她向庭里的师傅们讨教接待“秘籍”，可心里依然没有底，于是又搬出案子的所有材料，仔细地翻阅起来。经过精心地准备，吴盈喆不仅背下了每一位职工代表的名字，还对着照片记住了他们的长相，同时了解了他们的工作经历、家庭背景和具体诉求等。

“如果我连职工代表的名字、样子都记不住，他们就会觉得我不尊重他，不把他们的事当回事，甚至觉得我在‘捣糨糊’。”吴盈喆说。

到了正式接待的那一天，来法院的工人们把法庭都占满了。数十名职工代表坐在前排，其他工人在后面旁听。看着黑压压的人群，陪同接待的分管副院长给吴盈喆打气：“不要担心，我们都和你在一起呢！”

吴盈喆笑了笑。

“吴法官，我是这起案件的职工代表……”前排的一个男人开了口。

可还没有等他说完，吴盈喆就接过了话茬：“我知道，您的名字是……，在这家单位已经工作了……年。企业破产了，您希望……”

这位代表愣住了，他怎么也想不通，素未谋面的法官怎么就一下子叫出了自己的名字，而且还对他的信息了如指掌。由于充分的前期准备和条理清晰的现场应答，吴盈喆很快赢得了职工代表们的信任，这次接待进行得很顺利。

其实，看到这些焦急的工人们，吴盈喆的心里又何尝好受，她的父母也是从基层工人做起，因此难免会将心比心：“如果是我的爸妈碰到这种事，那可怎么办？”她总想为工人们做些什么。

然而，吴盈喆很快就发现，仅凭自己的能力是远远不够的。一方面，企业破产有很多硬性的规定，比如享受提前退休待遇的年龄，没有达标的就是无法覆盖到。另一方面，破产案件涉及的是整个职工群体，如果只解决个别人的问题，反而会引起其他人的不满和效仿，造成不好的影响。

送走工人们，吴盈喆开始制定办案思路和方案。“不能只追求结案，还要注重案件的效果，要让老百姓明白法院为什么这么处理。”破产合议庭的前辈们提醒她。

思索一段时间后，吴盈喆脑中灵光乍现，那就“原则性要有，灵活性兼顾”吧！

“ 法律法规是底线，这个原则性一定要坚持。但是，职工群体中有很多个体化问题，比如夫妻双方在同一单位上班、家中有病孩需要照顾等，所以也要考虑到方案的灵活性。”

吴盈喆解释。

办案的过程很辛苦，国资委、社保局、医保局……吴盈喆把这些部门跑了个遍，协调、解决各方面的问题，然而“痛苦”与“成长”并存，她的沟通交流能力、协调化解能力，都在这段时间里突飞猛进起来。

经过吴盈喆的努力，这起案件的职工们最终心服口服地接受了安置方案。

2007年6月，随着企业破产法的正式施行，破产审判也迈入了更加规范化、专业化、市场化的轨道。然而，就在这一年，吴盈喆离开了破产合议庭。

不折不扣的完美主义者

那是2007年下半年的一天，商事庭庭长朱养浩找到吴盈喆：“院里要成立知产庭了，你想去吗？”

当时，上海市政府已经审议通过《杨浦知识创新区发展规划纲要》，为服务保障“工业杨浦”向“知识杨浦”转型发展，上海杨浦法院决定筹建专门的知产庭，朱养浩就是负责人之一。

接到他抛过来的橄榄枝，吴盈喆有过短暂的犹豫，但最后还是同意了。虽然放弃破产审判有点可惜，但新岗位、新环境，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第一次开庭审理知产案件，吴盈喆很忐忑：“当事人觉得我不专业怎么办？”“驾驭不了庭审怎么办？”……那时候，知产庭只有六个人，可除了朱养浩，其他人此前都没有接触过知产案件。

为了提高业务水平，一种争先恐后的学习氛围在知产庭弥漫开来：向专家学者请教、到上级法院轮岗锻炼、定期组织集体研讨……

有一次，庭里遇到了一个令人头疼的法律问题，朱养浩知道后，决定向华东政法大学教授王迁求助，经过王迁的同意，他叫上一辆车，载上庭里所有人就奔王迁家去了。为了不失礼，大家还特意买了束鲜花，吴盈喆就捧着这束花跟在队伍里。

“王教授，这方面我们确实不太懂，问得也可能比较基础，您别见怪啊！”想起当时的场景，吴盈喆忍不住笑了。王迁教授很谦和，他从法学理论、司法判例等多个角度进行了答疑解惑，吴盈喆觉得学到了很多。

就这样，知产庭的“小白”们逐渐成长为了“大咖”。但是，朱养浩的目标却不仅如此，他是个典型的完美主义者，对于知产庭的专业化、规范化建设要求非常高。在他的影响下，连续好几年，全庭的案件改判发回率都维持在“0”。

这样的环境熏陶下，吴盈喆也成了不折不扣的完美主义者。

当时，有一起涉及麦当劳“麦旋风”的商标侵权案件，原被告都有调解的意向，由于原告是香港人，被告麦当劳的母公司在美国，调解协议需要提供中英文两个版本。

吴盈喆修改完中文初稿后一瞧，不得了，近一万字了！可当时，原被告对协议的部分措辞还存在不同意见，而且，从中文版翻译到英文版是否会有偏差？出现冲突后以哪个版本为准？……这一系列的问题都需要解决。

为促成当事人达成调解，连续三天，吴盈喆都把双方代理律师约到法院来，逐字逐句地对协议文本进行协商确定，最终确保了纠纷的一揽子化解。

徐州市吴越人家餐饮娱乐有限公司诉上海吴越人家餐饮管理有限公司侵害商标权纠纷案、上海毕佳数据系统有限公司诉上海中彦信息科技有限公司商业诋毁纠纷案……吴盈喆办理的知产案件越来越多，不仅在社会上引起了较好的反响，也在法院系统内获得了肯定。

2010年开始，上海法院每年都要开展“百例示范庭审、百个精品案例、百篇优秀裁判文书、百位办案标兵”的“四个一百”评选，吴盈喆是榜上的“常客”。有一年，她在庭审、案例、文书、标兵四个项目里均有所斩获，成为了“四个一百”的包揽者。

转眼到了2013年，随着老庭长的退休，吴盈喆已经是知产庭的副庭长。由于庭里属她待得时间最长，大家有了问题都会来找她，全庭的裁判文书也都由她审核签发。

“ 当你被所有人需要的时候，自己却并没有那么大的能力，觉得更需要的是进一步提升自己，压力就会特别大。”

吴盈喆感慨。

2014年12月，按照司法体制改革的工作部署，上海知识产权法院（以下简称上海知产法院）揭牌成立，并在全市法院范围内遴选优秀法官。吴盈喆参加了遴选。

脚踏实地，仰望星空

进入上海知产法院后，吴盈喆被分到了知产二庭。

那时候，二庭的庭长是全国审判业务专家陈惠珍。无论是案件讨论，还是文书签发，都能感受到她的专业和敬业。当庭里的同志们遇到了案件中的问题，第一时间会想到跟她去讨论、请教；碰到困难，她也会及时地站出来支持他们。

一天，吴盈喆找到了陈惠珍。

原来，她正在办理一起侵害商标权纠纷案。原告拉菲罗斯柴尔德酒庄认为，两被告大量生产、销售带有“拉菲特庄园”等标识的葡萄酒，其中包含的“拉菲特”与“拉菲”近似，侵犯了其未注册驰名商标“拉菲”的商标权利。

吴盈喆通过类案检索后发现，本案认定“拉菲”为未注册驰名商标并不难，但是，我国《商标法》及相关司法解释都没有规定未注册驰名商标被侵权可以判赔，因此，实践中还没有判赔的先例。

“被告使用侵权标识的行为必然占用了未注册驰名商标的商誉，给原告造成了损失，为什么就不能赔呢？”吴盈喆感到很困惑。

她决定回归到《商标法》本源。根据《商标法》第三十六条，恶意使用“准予注册前的商标”应当赔偿。本案中，两被告作为专业的葡萄酒进口商和经销商，并且曾经进口、经销过原告的商品，应明知原告的“LAFITE”商标及该商标的对应中文名称“拉菲”，但仍将被诉侵权葡萄酒翻译为“拉菲特庄园干红葡萄酒”，可见具有明显的主观恶意。吴盈喆认为，可以类推适用该条款，判决两被告赔偿。

这个观点当时还存在一些争议，于是，她向陈惠珍请教。

“被告的行为恶意这么明显，不让它承担责任，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在吴盈喆看来，法官不仅要适用好法律，有时候还要回归到正义等朴素的东西中。

“挺好的，你的想法在法理上讲得通，我支持你试一试。”陈惠珍的话给她吃了颗“定心丸”。

案件判决后，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双方当事人都服判息诉。该案还入选2017年中国法院50件典型知识产权案例，判决书荣获首届全国法院百篇优秀裁判文书。在2018年4月20日召开的涉自贸区知识产权案件审判白皮书发放暨司法保护座谈会上，拉菲罗斯柴尔德酒庄的新任总裁Mr. PRATS不远万里，从法国特意赶来：“虽然拉菲是未经注册的驰名商标，但是上海知产法院依旧予以同等的保护，使我们在此案中胜出，我们衷心感谢！”

案件的影响力远播国际，在吴盈喆身上也并非首次。

2018年3月，上海知产法院收到一封来自SAP股份公司的感谢信。在信中，该公司副总裁Kraen K. Williams称赞：“上海知识产权法院对跨国公司知识产权毫无偏见的尊重，以及在中国建立专门的知识产权法院以保护知识产权的决心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而这两起案件都是吴盈喆主办的，在有证据可以证明著作权人侵权损失已经超过法定赔偿最高限额50万元的情况下，她综合全案证据情况，最终分别判处两被告赔偿SAP股份公司经济损失及合理费用118万元及155万元。

“ 作为专门法院的法官，不能只是埋头办案，还要关注行业的发展，还要有国际的视野，就像那句话，要‘脚踏实地，仰望星空’。”

吴盈喆一直告诫自己，也跟庭里的青年法官共勉。

成为法官20年，吴盈喆先后被评为“上海法院邹碧华式的好法官、好干部”“全国法院办案标兵”“全国优秀法官”，办理的案件至今没有一起被二审法院改判或发回。她是师傅口中辛勤努力的“小吴”，是法官助理记忆里帮忙入额备战练习开庭的“郭老师”，是法院系统公认的“吴先进”……

可在吴盈喆看来，好法官都是案子“喂”出来的。

“只要你真心地去对待每一个案子，它们都会给你回馈，有时候是荣誉，有时候是当事人的认可，有时候是当时可能感受不到的东西。但是，等以后回过头，这个案子我当年没有判错，还是会有油然而生的尊荣感和自豪感。”

来源｜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

作者：郭燕

责任编辑 | 张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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